大文学

第8章（第2页）

那一天，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没了，比闷塑料袋还窒息。书封上的名字歪歪斜斜，眼神飘飘忽忽，总不敢往右偏一点距离，偶尔那人几缕发丝刚入眼，她便觉得耳朵疼。

从小到大，枝道胆儿都小。看见点血腥图片两腿就抖成筛子，晚上也不敢入睡，害怕做梦。但枝道知道自己的性子，所以从不主动翻阅，若是真不小心听见些恐怖传闻，她不想别人揣测说她矫情，可天性偏偏如此就只能忍耐。怕了便死死咬着嘴不尖叫，默默坐回座位低着头自己难受。

自从被“耳朵事件”后，她看见明白心就吊起，跟看恐怖故事没啥两样，一见他左耳便反射性假疼，总念叨着不能惹他，畏畏缩缩。

枝道内心辩解说，这叫识时务者为之俊杰。正想着，丝丝的味儿又入鼻腔，枝道受不住地深闻。一分钟后，耳朵红着，用化学书急急遮住脸庞。

第二天，枝道带了瓶风油精。少女摩拳擦掌，一脸满足，左手按住瓶子，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置在绿色的小瓶盖上，轻轻的，慢慢的，拧开一小截。

“拧回去。”

她偏着头，僵硬地瞧着身旁食指放在鼻下，面色不耐烦，低着头看习题的少年。

停顿半会儿，她左右手一时用力到骨节凸起，以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手劲愤愤拧回瓶盖，话却柔得似云：“好的呢。”并面带微笑。

枝道偷偷瞪着这个隔绝于世又蛮横的混蛋！她只好离他更远，贴着墙壁像要陷进去般，她想，忍一会儿忍一会儿，就跟拉屎一样，刚开始觉得臭，等适应后就不会闻到了。于是直到鼻子渐渐习惯气味后，她才如释重负。

明白。从这几天的相处来打量，枝道对他的惧意，不减反增。

一瓶农夫山泉是他的固定水源，从不吃零食，不喝奶茶。枝道有时在食堂端着食盘经过，不经意低眼，便意外发现他的食盒里，没有重口味和油多的食物，清淡得像个素食动物。他的早餐是雷打不动的一盒纯牛奶和酵母面包，固定在早自习开始前的五分钟内吃完，仿若成了他的人生规律般。

相反，吃得慢吞吞的枝道便把头偷偷掩在书本下，在众人的朗读声中，一点一点掰着面包从桌下拿起塞进嘴里，鼓着脸颊。

直到第三天，明白说：“早自习别吃东西，影响别人。”

她顿时僵了脸，咀嚼的动作停下，一大口面包便整个吞入，差点没被噎死，她瞅着那人只冷淡地看着书，只好低着头郁闷地狠狠扯着面包，大骂两句混蛋。自此，四年的习惯，因为恐惧他而含泪被迫中止。

混蛋的笔盒里永远只有三支笔。红笔、黑笔、铅笔，书桌面整洁到每个地方都有指定分区，每本书连一个褶子都没有，若不是上面勾画的直线和文字，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本新书。

有时枝道上课跟不上老师翻页的节奏，笔记没抄上，便下意识懊恼地往右猥琐地瞟着，想偷摸地看两眼。

这不看不要紧，一看就……他的笔记也是规整分区，丝毫不乱，其上的文字从来不会超过那条横线，令人发指的齐整且纸面干净、毫无划去错误的黑疤。这种大神笔记，一般是脑子里已规划好了内容分布大纲细节，才能胸有成竹地写下，不留错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