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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许多年后回想起来,东方婉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的感觉。
黑暗、阴沉的林间,远远近近传来的枪声与喧闹,由于身上沾满了鲜血,她将衣服脱了下来,擦干血后扔掉了,前面的叶灵静脱下一件外衣给她穿上,夜风吹过,还是有些冷,当然冷并不是重点。
在草丛与林木间匍匐前进,随时扑倒在地躲避搜索,偶尔在树干旁,偶尔在山石之中,电筒的光芒甚至于火焰偶尔出现在视野之中,树林之中人影重重,时而触动几人的神经末梢。在一处山石之间,叶灵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绷带,为东方路包扎好上手上被子弹射穿的伤口。那道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如幽灵般地在林间穿梭,往往也会在众人的视线中显形一瞬,随后再次消失。
几年之后真相大白,东方婉自然知道了那种“高大”不过是自己的错觉,或许那是因为她始终以低伏的姿势仰望那道身影的缘故,又或者是因为那道身影表现出来的身手实在太过惊人。
远远近近搜索的近百雇佣兵,而他仅仅是一个人,然而几人一路躲避过来,目力所及之处最不缺乏的就是死状各异的尸体,有的是被子弹击中,有的被刀锋破喉,有的是被炸弹炸飞,也有的是中了陷阱而被木钎等物刺穿,有时她们也会听见这些死者的对讲机中传出大喊之声。难以置信这仅仅是一人造成的效果,给人的那种混乱感,便仿佛一只猛虎进入了羊群,虽然用羊来比喻这些佣兵也实在太过轻视,但放在眼前却是贴切无比。
大规模的混乱,诡异的交火,虽然佣兵团在意识到对手人数不多之后也试图展开稳打稳扎的围捕,然而在天黑之后、动手之前的两个多小时时间里。家明能够设置的小规模陷阱实在多不胜数,就算在不断的追逃间,他也能利用从死者身上得来的手雷布置成小型的雷区,不断地给人以“惊喜”。
四人在缓慢地潜行逃亡之时,自然也有被佣兵发现的时候,其中一人是被东方路手中的枪支射杀。另外有两人则是在出现的瞬间便被不知从哪里射出的子弹所击毙,还有一个人,在到达四人不远处的时候也同样被那黑衣人靠近,这名身高两米有余、犹如铁塔般的壮汉东方婉也有印象,这人应该是佣兵团中格斗技巧数一数二的人物,当初在船上有一次开玩笑,他曾经随手将野牛撂倒在一边。
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,枪还没举起来,黑暗中陡然冲出的人影已经在他的太阳穴上来了一记猛烈的膝撞,随后几乎是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。打得他根本连还手的空闲都没有,这人大概以为自己抗打击能力很强。想要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将敌人击退,重拳一出,扫断了旁边碗口一般粗大的一棵树木,他的喉咙也在同时被划开,鲜血喷出,那道幽灵般的身影也已经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之中。
树林中的这场战斗大概进行了两个多小时,那些雇佣兵不知道死了多少,枪声在树林中不断减弱,许久之后,似乎只从远处传来。四人所经过的地方,时常会看见有这样那样的尸体。似乎是分了一件衣服给她的缘故。前方那名叫叶灵静的女孩子时常在躲避起来的时候抱着身子,缩起来发抖,直到枪声消失了许久,她们还是在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走走停停,最终又耗了半个多小时,方才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地方。
按照叶灵静的说法,这附近似乎设置了不少的陷阱,打开电筒,山势在这片地方明显地开始上升,山间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处,大概四米多长,两米左右的深度,算不上是个山洞,倒像是一个小小的屋檐,一棵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古木架在这“屋檐”上,倒是勉强可以用来藏人。
光芒照上去的时候,那里面鬼鬼祟祟地出来一个人影,随后轻声叫着:“灵静,你没事吧?”迎了上来,望见这个人,东方婉微微一愣,竟然是那个在她的印象里很猥琐的同学,顾家明。
接下来,大抵都是自我介绍之类的琐碎事情,东方路是圣心学院学生会主席,灵静和家明都认识,在上次的比武事件中,灵静自然也大概知道了东方婉的身份,唯一比较陌生的,是一直跟着几人的那个胖子,船上的时候三个人质也没有什么自我介绍的兴致,因此东方两兄妹只知道这胖子姓付。眼下感觉终于脱离了危险,那胖子很是激动,兴奋得脸颊彤红:
“大、大家好,我姓付,叫严杰,呵呵,我老爸对我的期望比较高……”
对于这个名字旁人倒没什么想法,家明却是微微一愣,脸颊有些抽搐:“呃,付严杰……久仰、久仰,我叫顾家明,你好,呵呵……”
此时战况稍停,东方兄妹与付胖子三人望向家明的目光都有些奇怪,即是敬畏,又是疑惑。家明自然知道他们怀疑的是什么,当下与灵静编造一番,大抵说他们两人也是被这些家伙抓来,不过有一个外号郁金香的神秘人物救了他们,这位郁金香先生向来披着黑色的斗篷,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样貌,至于他们的船如何毁掉,如何来到这座岛上,倒不用变更得太多。
这个谎言的唯一漏洞,恐怕就是那群雇佣兵搜索时,家明一个人躲在这儿却为什么没有被找出来,不过这时大家都没有太过深究,毕竟家明如果说自己就是那个黑衣人,恐怕才会被人认为是真正的笑话。对于方才灵静这个女孩子出去救人,家明却留在这里躲着,东方婉望向家明的目光中,不免又多了几分鄙夷与不屑。
方才的那次战斗中,阮宗敢一方损失惨重,在伤亡过半时,家明便已经与之取得了联系,要求每人占据海岛一侧,此后互不侵犯,虽然阮宗敢此时怒火中烧,但眼前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楚,自己这边伤亡惨重,然而对方的火力配置自己却完全捉摸不透——虽然也有手下说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,但这种话不光听到的人会觉得荒谬,说话人本身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是秀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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