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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案的要紧之处,是要查清,这个人,是不是明知而故犯。若是,以谋逆罪,严惩不贷。而且,还要查她,和其他匪徒,有没有甚么勾连。若有牵三扯四的,就连根拔起,一个不饶。若她乃是无心之过,又或是,为人诬陷,那就要平心持正,秉公执法。”
官家说话的腔调,很是特别,但有十分浓厚的上位者的气息。她的语速很慢,其间有不少停顿,但每字每句,说起来都是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,威严至极。
崔钿闻言,又朝向官家,轻声说道:“蔡老儿、蔡大善人,及先前一众邻人,皆已在堂前听候宣召。却不知官家可要听审?”
官家扯了下唇角,扫了徐三两眼,又瞥向崔钿,缓声说道:“你是朕,从小看到大的,你母亲信不过你,但朕,信得过你。听审就不必了,夜里头,将诸方供证,呈上来给朕瞧瞧便是。”
官家言及此处,稍稍一顿,又缓声说道:“似荷莲,乃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举世无双的名花。晁四虽死,但功绩犹在。朕,准他抬为平籍,可以立墓,至于丧仪,则要按着官籍来。徐三,护花有功,另赐黄金百两。”
她缓缓抬眼,看向崔钿,沉声说道:“名花出世,乃是美事,如今牵三扯四,实在扫兴!贪功冒进的,要罚,图谋不轨的,要治。你务必要,全部查清。”
崔钿连忙起身,一掀衣摆,神情严肃,跪地低头道:“臣治理少方,未能发隐摘伏,厘奸剔弊,反令官家乘兴而来,败兴而归,实乃大过。似荷莲一案,龙穴一案,臣必将求端讯末,查清事实,弥补先前之过,既还寿春百姓一个公道,亦给明君圣主一个交待!”
官家拨动着手串上的珠子,默然半晌,随后一笑,沉沉说道:“你这丫头,大惊小怪,说跪就跪。这事儿若是进了左相的耳朵,不知要有多心疼。赶紧起来罢,朕不曾怪你。”
崔钿磕了个头,这才直起身来,坐于堂中。而徐三这案子,说白了乃是横生枝叶,并不在原本的安排之中,官家为了这事,已经在衙门待了大半日,若是再耽搁下去,只怕要误了其余事宜。因而没过多久,官家便起驾离去,只留下崔钿继续审案。
官家一走,崔钿心上一松,连忙拍下惊堂木,说是稍事休息,过后再审。徐三跟在崔钿身后,二人急急走入县衙后堂。崔钿眼见得四下无人,方才彻底放松下来,一把摘下三梁冠,又拿起一把蒲扇,大力狂扇,口中则重重叹了口气,半眯着眼道:
“好家伙,瞧我这一身的汗,官服一挤,能挤出半斤汤水来。早先在京中之时,我是无官一身轻,见着官家,倒也不怕。现如今我做了这七品县令,再见着官家……这滋味可是大不相同。我娘有多厉害,又有多不容易,我现在才算明白过来。”
徐三见状,连忙持了蒲扇在手,一面给她扇风,让她凉快,一面缓声说道:“今日堂上,多亏知县娘子舍身相助。”
崔钿挑眉一笑,出言打断道:“舍身相助谈不上,本官这可是在做买卖呢。顺手帮点儿小忙,就能换得你当我的幕僚,不知把多少年都卖给了我,我觉得我还占便宜了呢。”
她稍稍一顿,又低声说道:“有蔡老儿及一众邻人,从旁作证,蔡大善人这案子,定然是翻不了案了。”
徐三默不作声,只给她又端来茶水,奉于桌上。崔钿扫了她两眼,随即压低声音,缓缓笑道:“徐老三,你跟从前,可是不一样了。原来你是嘴硬心软,刀子嘴,豆腐心,现如今呢,却是笑处藏刀,心狠又手辣。只是这样也好,我家阿母说过,人若是心太软,那就成不了大事。”
袁贾二府,犯的是欺君大罪,而蔡大善人,得的更是谋逆的名头。这两个罪名,都是重中之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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