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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通蜀注意到林羽翼疑惑的神情,他的目光闪了闪,几乎本能地埋下头:“对不切,我们那儿黑儿嗦话调调有点儿、有点儿……有点儿口音搭。”
对不起,我们那里说话有口音。
“不不不!”林羽翼听懂张通蜀的话,看懂他脸上自卑闪躲的神情,她立马用力摆手,“不、不是你的问题,是我的问题,我没听过你们那儿的口音,你多说一点,我多听几次就听得懂了。”
林羽翼飞快地转移话题:“你也是川城人吧?又不是外地,怎么会时间不够呢?整整七天时间呢。”
没曾想,她话音一落,张通蜀脑袋埋得更低了些,高瘦的身躯蜷成龟壳一般。林羽翼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,苦恼地眨巴眼。
“男娃儿,你是通山人哇?”旁边的工人突然笑呵呵地出声,他的语调同样七拐八拐,口音和张通蜀如出一辙。
“是。”张通蜀一下子抬头,眼睛微亮,“你也是?”
“是哇!我是石头乡的,你喃?”两人亲近地聊起来。
“古山村。”
“就在旁边哇!老乡哦!”工人拍拍张通蜀的肩膀,随即笑呵呵地和林羽翼解释,“我们那地方,回去一趟可不容易,你不晓得哇,要坐一整天的火车,然后坐一整天面包车,最后还要在山里走大半天山路才到家,你知道那山路多难走不?七天时间哪儿够哦?回去一趟马不停蹄又要赶回来!过年都匆匆忙忙的回不去……唉,别说他了,我还不是不回去!”
林羽翼听得怔怔。
她埋头安静地吃着饭,目光往下移,她忽然发现,张通蜀白净整洁的校服裤子下,是一双快要磨破的黑色运动布鞋。
“好好上学,以后有出息了,带着家里人从山里搬出去。”离开前,工人重重拍一下张通蜀的肩膀。
沉默地吃完一顿午饭,林羽翼二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,张通蜀忽然说:
“这次月考,语文阅读题里提到了《蜀道难》。我家那边的山,和诗里写的一模一样。”
离开饭馆嘈杂的环境,学校里显得异常安静,张通蜀的声音很小,蚊蝇一般,林羽翼却听得一清二楚,她的脑海里,随之浮现出那句旷古之诗——
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。
林羽翼看见少年倔强地埋着头,脊背却挺得很直,高瘦的身子如一株迎风挺立的松,又如一把不可折断的剑。这时,林羽翼终于读懂了他的名字。
通蜀通蜀,承载着大山里一辈又一辈殷切的期许,走出大山,一马通蜀。
“张通蜀,你的名字寓意真好。”林羽翼好奇地问,“这是你爸爸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吗?”
“是我爷爷,他希望我走出大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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