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文学

记忆拼图（第1页）

昨天去市场，听到卖报的吆喝“洛林血战”，手里拎着的网兜一松，土豆骨碌碌滚了一地。回到诊所，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，才把那个“我很好”的微笑重新挂在脸上。

可镜子里的眼睛，却骗不了人。

要是没有这封新来的信，她或许还能假装如常，用“再等等看”来麻痹自己，可信里白纸黑字在说，没有时间了。

那么…如果信是真的呢，她不去找君舍，这会不会反而会坏事？这个“如果”像只小爪子，在她心里轻轻挠，挠得她坐立不安。

克莱恩在前线为她安排好了一条路…她却因为无凭无据的“感觉”固执停留在原地，这会不会让他寒心，也让他在枪林弹雨里分心？

而君舍知道了，又会不会觉得被忽视、被冒犯？他最是记仇，在未来的某一天，这会不会又成为他针对她的由头？可要抛开所有不安，现在就径直走向福煦大道，她做不到。

种种思虑，沉甸甸地压下来。

女孩心里七上八下，她不能一直活在猜疑里，特别是对克莱恩。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，不能坐在这等着他给她线索，她需要去主动找他要一点线索。总要…试一试的。

笔迹或许可以仿造，那共同的记忆呢？

傍晚暮色四合，直到肚子咕咕地发出抗议来，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一整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。饥饿感倒让她的头脑清醒起来。该做决定了。

她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，从一本厚重的《希氏内科学》夹页里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照片。

巴掌大小，已经有些卷边了，是今年春天拍的，那个短暂得几乎像幻觉的春天。

克莱恩难得有几天休假，那天天气好的不像话，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游客一样，挤在埃菲尔铁塔下，照片上他穿着便装，站得笔直，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来——他总不太习惯对着镜头笑。

她站在他旁边，靠得不算近，手里捧着一杯快见底的热可可，低头在笑，几缕发丝贴在嘴角，那天风真的很大，吹得铁塔上的卐字旗猎猎作响。

照片背面，是他遒劲的钢笔字，“1944.4.

巴黎。文最喜欢热可可。（注：那天风很大，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。）”

指尖抚过那行字，凹凸触感传来，眼眶又有点热了。俞琬用力眨了眨眼，把那股热意逼回去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

她铺开两张信纸。纸张是战前囤的，质量很好，但墨水已经有些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