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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开到近十二点,倒是很热闹,差不多是2009年誓师大会,各个销售表态度说决心,如狼似虎。陈冶听着,想起昨天收的邮件通知,取消四大区域经理的销售折扣权,统一收归到副总监手上,以后看人脸色的时候多着呢。转侧间看到黄微嘴上挂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,两人眼光交错,嗤嗤查查蹦出会心的火花。阮明年自然看到了,由不得诧异女人奇怪的友谊,既和谐又暗藏机锋。
散了会,有好事的销售和业务,在茶水间说刚才的事,阮明年和陈冶的交锋,“阮帅哥立发下马威,陈姐姐识时务赔礼快。”说得起劲,眼尖的看见两位当事人拿着杯子站在后面,顿时一群人作鸟兽散,打头的还在那奇怪为什么突然讨论声低了,回头一看,赶紧低头闪。
阮明年向陈冶笑笑,“我开会很严肃,说话重了点,不过我做事对事不对人。”他过来倒咖啡,陈冶跟了来,就是想抓住茶水间说话比较轻松的气氛和他聊几句,闻言答道,“是我不对。今早我有点私事,一急忘记向你直接请假,光和秘书说了,是我的疏忽。销售人员不坐班,本来纪律松散,我作为大区经理,再不起好头,上行下效,还不成盘沙。”阮明年“哦”了声,关切地问,“怎么样,事情解决没?”陈冶哪会和他谈家事,含糊应过。又聊点其他的,两人满面春风回各自办公室,座位上等看好戏的人说不得都有点失望。
陈冶刚坐下,朱文静的电话来了,“陈姐,早上太忙,我没顾上帮你和阮总说请假的事,也没想到他那么小题大做,非抓住你嚷嚷。”不管是真是假,陈冶淡然地说,“噢,这事啊,没事的。”她越是这样,朱文静越发讪讪,陈冶待自己不薄,没短过小礼物,结果自己明哲保身。况且不知道后来两人在茶水间聊了些什么,看样子还处得不错,得罪女人和小人都不好。她犹豫了下,决定把知道的内幕告诉陈冶作补偿。看看周围没人,朱文静压低声音凑着话筒说,“陈姐,上头准备重新划分销售区域。据老头说,可能会裁员5%。”陈冶心里格楞一声,老头指的销售总监,平常对朱文静很不错,又有工作之便,朱时常比别人先知道消息。朱文静嘴紧,会说出来的事一般已确实。陈冶被朱文静透出来的风震得七零八落,胡乱答应,“嗯嗯,谢谢啦,我会注意的。”
转眼到午饭,办公室里人走得三三两两,陈冶懒得吃饭。但黄微没走,并且像要过来聊几句的样子,陈冶不想给对方深谈的机会,连忙跟下班的大部队走。等出了大楼,别人约好午饭的结伴走了,也有叫陈冶一起的,被她笑笑推掉,最后只剩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。
你说这人生,就是拿人开玩笑的,专等安逸了、舒泰了,好吧,鼻子啊额头啊就撞上物件了。偏偏还不是独自摸着走这条路,旁边有别人看着呢,再鼻青眼肿,哪怕额头起高楼了,还得撑着笑着。想找个人结伴走,不定啥时候那人放了手,差的更会推一把,管你撞墙了跌跤了,那是你自己没站稳。
不能信自己,更不能信别人,这人生哪这人生。
三十二岁的陈冶,呆呆地坐在树下。内外交困,她该怎么样,又能怎么样,就算她怎么样了,又会怎么样?
难怪说人类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。
陈冶想了半天,没得出什么结论。正在她晕头转向时,有人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。
☆、第十一章
突如其来的一拍,让陈冶条件反射跳起来。
那是个中年妇女,短发,黄黑脸,蓝外衣上有些灰土,腋下挟着只黑色人造革包。她也被陈冶的反应吓住了,过会才吃吃地说,“小姐,看相吗?看你眉清目秀,定然父母宠爱,学业有成,事事顺心,”大概说惯这套话,几句后她立马流利多了,“再看天庭饱满,鼻厚有肉,自然夫妻恩爱,公婆喜欢,…”
陈冶哑然失笑,从包里摸出十块钱,“不用不用,走吧。”
看相的女人接过去,因为拿得轻松,高兴之下又多送几句善祝善祷,“小姐心肠好,将来会有好报,福寿无边哪。”
陈冶笑了笑,“谢谢。”
命,人奋斗一辈子抗拒自以为是的命中安排,到头发现原来这才是命。陈冶苦笑着看天空,阴天,一丝阳光都没有,冻得脸都麻了。她看过自家掌纹,生命线不算长,感情很专一,事业非常好。到如今,婚姻不必说,事业就是个不上不下树中段而已。不到生命最后一刻,谁敢说能看出命中注定的前方?
然而陈冶毕竟是陈冶,对生活再失望,对人生再感慨,她还是神色如常回公司,该说时说该笑时笑。不怕最差,只怕更差,一时情绪失控可以,事后弥补却要付出更多代价。活了32年,这点智慧她有。
下班时黄微扯了她就走,一起的还有几个平时走得近的同事,沈珏也在其中。见他们一脸神秘,陈冶喛喛地问,“谁生日,还是谁好事近,快说,别瞒我。我还有事,没好事我告假啦。”黄微笑嚷,“今天我生日,行不,赏脸不?”陈冶这才记起来,暗骂自己疏忽,往年早备好小礼物了,嘴里却解释着,“怎么我记得是三月,一会罚我敬你一杯。”黄微嗯嗯应着,“今天谁都不准开车,统统打的,不倒无归。”一群人中有个叫邓阳阳的酒量最浅,有人打趣道,“行啊,咱们把阳阳放倒。”邓阳阳抗议道,“为什么是我,明知道我一杯就倒,不行不行,不是对手不好玩。”黄微大笑,“今天谁都不准逃,酒量有高低,倒下有前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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